喜欢做甘愿受

永远不要把喜欢的事变成压力

【6/9生贺】木叶村鱼子街九号 (宇智波鼬中心)

很多年的思考,写给我爱了近乎十年的宇智波鼬。

预祝你生日快乐。

爱你:)又一年



八月初的艳阳天,仍是个穿不住衣服的日子。佐助大约过了闲不住只想往外折腾的年纪,撅着小屁股趴在木板的阴凉下,一手一只苦无挥挥砍砍,嘴里“喀拉哔嘣”地配着音。

鼬出门时特地从堂内穿,想要避开这个越发粘人的小孩。门口换鞋时没忍住折回来探头望了一眼,怕他小手掌不住,被铁刃扎出口子。不料就是这么一瞥的当儿,肉嘟嘟的小东西“啪”得松了手,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跑来。

掉落在地的苦无只差一点就扎在佐助的脚上。

鼬展开手臂让小肉团攀上来的时候,视线还留在不远处的凶器上,耳边是弟弟一句句发音含糊的“哥哥”,他眼睛瞪得生痛。

再出门的时候便耽误得晚了,止水在一族聚居的门栏处叼着根竹签等他,那双生得比常人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柱脚下的一丛草。等他稳步走到跟前,卷毛才懒懒地抬起头拾掇出一脸饶有兴趣的神情,“少见啊,你居然会迟到。”

“我弟弟想让我带他一起出来。”

“啊……佐助呀。”止水托着下巴费力沉思,“很久没见过了。今年也有四岁了吧。”

他望了对方一眼,没有当即回答。

“呃……叫错了么?难道是佐良?”

“……”

“平助?佐木?佐平……?真的么?我觉得还是佐助比较顺口吧。”

“嗯,佐助四岁了。”他忍无可忍地打断年长友人无下限为自己“创造弟弟”的行径,面上带了点微愠的笑意,不复一贯冷静。止水看着觉得挺舒服。

“小孩子这么大点儿的时候正最好玩呢。我妹妹也是,小时候怎么都很可爱,长大了就……”他突然一拧粗眉,话锋突转,“但是有个噩梦是真的,佐助还尿床呢么?”

鼬顿时表情十分微妙,“别提了,尿床了不说还有过高的自尊心,想方设法不让人知道,好几回等我和母亲发现的时候湿褥子藏了好几天了。”

止水满脸“能懂”的沉痛,“这也是另一种好玩儿了。”

走出宇智波聚集区几百米,眼前却还是没什么人烟,鼬低声说了一句:“他这样的性格,将来会越来越辛苦。”

训练与任务的无数风吹日晒也遮不住少年稚嫩的形容,五官仍是水润柔软的,没到骨骼生长成熟的年龄,细嫩皮肤下肌肉的轮廓几不可视。

止水又看了他几眼,只觉得仍是个单薄的小东西,眼下却长出两条没半点童真的细纹。

“我看你们一家问题就是雄性气息太旺,你劝阿姨再生个小妹妹吧。”

鼬一本正经地摇头,道:“佐助出生前家里本来就是盼个女儿的,万一第三胎又是个男孩儿呢?”

“而且,”他眼前尽是团子似的小家伙咿呀学语的模样,不由坚决了几分,“有佐助就足够了。”

卷发的上忍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觉得没什么可说了。毕竟不能指望一个九岁零经验的小孩儿明白什么叫“女人”。

近些年村子的路面平整了许多,四年前九尾甩了甩尾巴杀生无数,顺便拆了小半个木叶。修复工作每天加班加点,路基建设过程中顺便整治了许多早期遗留的老大难问题,居民区的绿化也得到了重视,以往只知道屋顶上蹦着飞的忍者们不禁也多了闲情逸致,三三两两规矩地走起了大路。

他们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奋斗一生脱离普通人,却只怀着普通人的欲念。

名声渐噪五大国的木叶“瞬身之止水”此时以每秒钟不足一米的龟速,与他九岁便得了双勾玉的远亲侄子晃悠在大街小巷的樟树叶下。

鼬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十串三色丸子,拿惯了暗器的两只手愣是对几根串着糯米团的竹签子毫无办法,倒腾来倒腾去,“止水你在暗部还习惯么?谢谢你请我吃丸子,但真的不用一次请我这么多的。”

止水每根指缝里插着两串,嘴里塞着两个,含混不清地吐出两个字,“还行。”

应该不怎么好,他想,这人的吃相如同啃了两个月兵粮丸。

鼬最后也没有吃完那么多丸子,他爱吃是爱吃,也架不住甜食的甜腻,最后不过充当了个中转站,它们的结局仍是进了卷毛大眼的肚子。

向着木叶村鱼子街九号的一路上,止水就吃了一路。

他跟无欲无求的小个子少年说,趁年轻心情好能吃就要多吃点,并不是说以后就吃不到了,而是很多时候你根本吃不下。

等鼬终于体会这句话已又是九年后。而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从去年丛林里夜宿明火吃烤鱼到今天街边塞小吃,止水可能就是喜欢自己看着他吃东西。

我让人这么有食欲么?他有些头疼地想。

这是他短暂的二十一岁人生中第一次去往鱼子街九号,不曾预料这将是改变他一生的时间地点,只是隐约觉得止水这次邀约的理由有些怪异。但他仰慕止水,觉得凡是对方的决定一定有着合理性,只是他尚不得窥见。

许多对他人生产生重大影响的时刻,都只是初露端倪,还来不及被他不成熟的心智研究出个结果,便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面具男一刀砍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同伴时,他隐约看清了一些有关族群、有关阴谋、有关选择的线索,但一切都被溅在脸上的腥热液体摧毁了。

他们普通的D级任务被莫名其妙地卷进了残暴的杀戮。

他们全都死了。

他得到了写轮眼。

这些事情里有因果么?

他不得而知。

“鱼子街为什么没有鱼子呢?”

从一端走进这狭长的小道时,解决了最后一口炸鸡的上忍收起了懒散的神情,身体调整到随时应对危险的状态,视线紧缩。

鼬皱起眉,“街道的名字不一定有实际意义吧。村西的猪草路也不见人养猪。”

止水侧过身听着,眯起双眼,浅色的嘴唇轻抿起来,不像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宇智波一族不对外通婚,这是全族乃至全村不言自明的常理,族人往往眼高于天,将血种纯洁视作最高宗旨,村中普通人家也鲜少有心思招惹这群黑发黑眼、服饰相同的男男女女,谈个恋爱还硬要找不痛快,对方背后庞大强势的家族抬抬手就能捏死自己,这在靠打架水平分高低的忍者世界,几乎是铁一样的定律。

但那也只是常态而已。

有常态就有变态。

宇智波顺子在十二年前孤身一人从自家破败的寨子里跑了出去,活了十七年还是下忍的小姑娘夜里横窜了半个木叶,在村子最西边找了户家底颇丰的服装店老板,闪婚了。

没人知道这个默默无闻,十几年没得到过丁点关注的微胖少女此前过着怎样的人生,只知道她那个半身瘫痪却酗酒半辈子的老头子第二天骂骂咧咧地转着轮椅出门,沿街把女儿从第一性征到第二性征问候一遍,最后一口气没喘上来,死在了路中间。

跳蚤和虱子活跃在一窝毛发里,邻里都闻得到那屎尿一起发酵的酸臭味。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都是你出生前发生的事情了。”止水摆摆手总结道,“不过宇智波顺子的女儿今年刚好也九岁,跟你一般大。”

鼬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纵使他过早地体会了生生死死,斗争的光荣与丑恶,却也不到领悟“和平中的绝望”的年纪。

“那……现在他们出什么事了么?”

“唔,消息传回族里,说是昨天早上店里帮忙的小厮找不见两人,来到家里发现夫妇双双死在卧室。顺子被木棍从后脑重击而死,死后被捅了双眼,脑子里的东西流得到处都是。竹内拿了把匕首自尽了。”

“眼睛”二字带着难以比拟的重量砸向他的耳朵,血腥的场景几乎在脑中成形,他难以接受,语气却仍然平缓,“结论是竹内杀死了妻子后自我了断么?”

“警务部初调的结果是这样,但他们唯一的女儿竹内理珠行迹不明,没有完全排除嫌疑。”说明着事件经由,两人已穿过长长的巷子,走到了一处上锁的服装店面,精致的窗花与造价不低的石阶都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人流来来往往,大都有意无意地像这边望上一眼,面色诡秘地闲言几句。

鼬抬头看到门牌:鱼子街九号。

“想到了什么?”止水问。

“应该不是小孩做的。”

“嗯,还有么?”止水不置可否。

“挖掉双眼,也许她生前曾经对家人使用写轮眼做过些什么。”他的语气不很确定,结论也是含糊其辞。

两人之间静了一会儿,鼬沉默地观察着附近的痕迹,突然产生了一些被戏弄的懊恼——友人的幻术之精妙早已在全村闻名,却狡猾地利用着两人之间对一族血继认识程度的差距。

他们从旁边建筑地桅杆落脚翻上了店铺的二层,竹内一家日常居住的地方。

从窗子探进去的时候,他们看见一个瘦小的女孩盘腿坐在地板上,面色苍白泛青,一身靓丽的的行当显得凌乱不堪,正瞪着眼睛看向这边。

竹内理珠。

直觉不应是做出判断的依据,他们却在目光相接的瞬间认定,这女孩是个宇智波。

气味中,轮廓外,眉眼里,都明明白白地这样写着。

止水显然也没有能预料到这样的情景,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分心打量了一会儿房间的现状,才慢慢开口:“小朋友,你回家多久了呀?”

他们此次行程很快就结束了,原因是止水此前已经去过停尸间和档案馆,此次前来除了采样现场,和三个月没见的鼬约会外,就是想办法找到离家的小孩。

这会儿人直接出现了,便一下没了任务,他和鼬一个比一个无声无息地采集了信息,便带着小姑娘又走了一回来时路。

鼬打量着身侧女孩瘦可见骨的一对手臂,还是开口问了:“你学过忍术么?”

女孩回答地很快:“没有,爸爸说没必要。”

止水在前面听见对话,眨了眨眼睛。

这时理珠突然抬起那张被灰尘汗垢染得不算好看的小脸,睁大眼睛望着鼬,“你看起来也不大就是忍者了,那你是不是有写轮眼。”

他暗自吃惊,却想到此时避而不答也算是一种回答了,便平静地承认了:“嗯。”

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她又低下了头,像是放松了许多。

“那我现在是不是在幻术之中呢?”

 

 

竹内理珠死前表达了两个意思,第一个是,既然宇智波一族优秀的忍者都会使用写轮眼及高级幻术,只需要操控一下她的大脑就可以了解全部真相了。第二个是,她妈妈没有写轮眼。

止水在整个过程中没怎么说话,鼬与案件本无关,也就没有立场说话,几个警察睁着鲜红的眼睛把小姑娘审了又审,最后认为,她没有说假话,但是她的认知不一定是正确的。

可能顺子早已开了写轮眼,对丈夫实行了长期幻术诱导,女儿一直那么小,骗一骗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竹内醒悟了,所以才戳瞎了她的眼睛。

但话说回来,这件事已成定局,无数证据表明人的确是竹内杀的,不掺杂其他人物,便草草结案了,留下一串叹息。

女孩子后来被族内一对无子嗣的老夫妻收养,却一个月后高烧不退,没多久去世了。

死前健康的日子里鼬曾带她来家里共进晚饭,也算是族长对她到来的接纳之意,她天生有着逗小孩的功夫,带着佐助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佯装打架。

鼬坐在门廊处听着他们不时传来的笑声,兀自打开佐助的玩具盒,又看见了那些袖珍的卷轴,绳子,破旧的苦无和手里剑。母亲说他自己也是玩着这些长大的,宇智波家的男孩子是将忍者当作一生的事业,从小就要慢慢习惯这些东西。他回忆了一下,完全没有印象。

他和止水都在寻找的那些,所谓忍者世界的正义,止水说怀疑是否有“正义”这东西,他也不知道,但是欲望是存在的,他始终清楚。

——强力的欲望。

刻在他们每一个细胞之中,永远追求身体与查克拉极限的本能,支撑着成长至今的每一个信念。

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优秀的族人,所以要变强。

想保护家人族人和同伴,所以要变强。

想停止无谓的流血与战争,所以要变强。

想知道一族与村子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所以要变强。

而宇智波一族的变强不过是这条路:精进的体术,敏锐的感知,写轮眼。忍者也都差不多,流血,杀人,被杀,踏在无数尸体上寻求理想中的“正义”。

忍术即暴力,他们不过是一群一生追求暴力的人类而已。

在出生之时就已决定了,或者比出生更早。他们却要用一辈子来体会这凶残的矛盾——动机与行为的失配、选择与结局的失配、理想与现实的失配。

竹内理珠说,止水和她聊过天,她家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只有止水最明白。鼬说他知道,止水看事情最透彻。理珠苍白地笑了笑,低声说她知道她妈妈根本不会什么幻术,自己虽然不是忍者,却能看出来真实是什么样子。鼬有些出神地问,为什么你这么确信。

她说,因为我爱她,我能看到她做的事情。

鼬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黑白分明的双眼,许久,收回目光笑了,说,你经过审问了,现在已经知道中幻术是什么滋味了。

她一拍大腿,“对哦!”

临死前她还说,其实这不是去她第一次见到止水,实际上这个看起来很不厉害的卷毛曾看望过她父母几次,所以后来他们被杀后,止水才能听懂她讲的那些事情。

鼬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幻术为什么永远达不到止水的水平。

“你太小啦,再怎么早熟,有些东西也是需要时间的。”止水颇为赞赏地看了看他的三勾玉,自己一只骨折的腿被包得粽子一样,脸上缠着绷带。

他坐在一边把母亲托付的汤菜端出来摆在对方床头。

“也许不是时间的关系。”他反驳。

“嗯……”卷毛上忍又闭上眼睛,很劳累似的,“虽然生来具有血继优势,宇智波一族的人其实很缺乏幻术所需要的心境,其实你啊,是很典型的宇智波。”

鼬认真地听,舒展着眉。

冬日里紧闭着窗子,阳光缕缕洒进来,他们都产生了些现世安稳的错觉。

“希望你记住啊鼬,每个人都不是什么密闭的个体,其实是开满了空隙的。”

“嗯。”他说。

 

 

鱼子街为什么没有鱼子呢。

他想,因为自己不知道鱼子在哪里,从何而来,又为何消失不见了。

他想,他不知鱼子,有的人有的事,却是用心懂的。

 

 

 完